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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斯科有条街 (第2/3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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复 仇

不远处有锣鼓音乐传来,你已经被汹涌的人潮卷到了街口,街口站着个圆柱,贴满了花花绿绿的巨幅广告。你的眼睛立刻就看到两个触目的英文字:“铁幕!”

你拿稳了手心里的诗卷,听见乔玛说:“到了!”

就是这里?

“按照他书里的描写,”满脸胳腮胡的乔玛说,“应该就是这栋楼。”

从弄堂穿过,来到了安静的天井,阿贝特街上的喧声就溶入了远景。这是栋八层高的老房子,究竟哪一扇窗子是瑞巴可夫和萨沙住过的呢?

一个包着黑头巾的老妇人打开了一扇窗,抖动她的毯子,又把窗关上。

她不就是萨沙的母亲吗?

你是记得萨沙的。

不到廿岁的萨沙,纯洁而正直,对社会主义建国充满理想和抱负,理所当然,他是共青团的优秀忠贞青年。正由于他的理想和抱负,他批评了一个以政治意识挂帅的老师,又在学校壁报上作了首打油诗,他被开除了学籍,从此变成一名“思想有问题”的政治嫌犯,莫名其妙地被逮捕,莫名其妙地被监禁,终而流放西伯利亚。

瑞巴可夫所创造的萨沙其实是他自己,还有三十年代阿贝特街上那无忧无虑的惨绿少年。斯大林掌权之后,白色恐怖无声无臭地钻进了人们温暖的被褥里。无忧无虑的惨绿少年开始在半夜里失踪。忠贞的老党员突然发觉自己已成为“人民的敌人”。在国家利益的大前提之下,像萨沙那样微小的个人一个一个被抹掉了,像小虫一样,被一只看不见的手。

有多少像萨沙那样被抹掉的个人?你听历史学者说,在一九二四到一九三八的短短四年之间,八百万苏联公民被逮捕,罪名都是“反革命”、“叛乱”。至少有五十万人被枪毙。

你也听波兰人说,苏联征了一万多名波兰壮丁到苏联去,这些人一去不回。大战后在卡定河边有人发现浅埋的万人冢。苏联政府说是德军干的,卡定河边的老村民却说:

“骗鬼!我在德国人打进来以前就知道那儿有个万人冢。”

七十八岁的瑞巴可夫说:

“现在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身历万劫的我却不死——我活下来,就是要为那枉死的人见证复仇。”

他复仇的宝剑只是一支笔。在一个百般禁忌、人人耳语的社会里,你发现,连小说也活得狂然,发高烧似的狂热。八八年二月,精装本的《阿贝特儿女》上市之后两天内售空:五十万本。没买到书的人只好到黑市去买,一本两百美元,大概是一个工人的月薪。到八八年年底,书已经印了两百五十万本。

反 扑

你明白这些人不是为自己买一点可有可无的消遣,就像阿贝特街头驻足听诗的人不是在观赏一场风雅的表演。听诗,是给禁锢的心灵松绑的片刻;读瑞巴可夫的小说,是给心灵疗伤吧?那曾经跋涉到西伯利亚千里寻夫的妻子,那半夜里眼看着儿子被逮走的母亲,那接到通知往监狱领尸的父亲,几十年来小心谨慎地活着,几十年来那欲流的泪不曾流出、淤积的血不曾放出。瑞巴可夫的宝剑划开了伤口,让泪水和着血水倾泻出来;他的小说,与其说是艺术,不如说是人生吧!

而斯大林时代的人生,虽然发生在遥远的年代、陌生的国度,你却隐隐觉得似曾相识,仿佛有几道日光射到了记忆丛林中阴湿的角落。半夜两点,年轻的萨沙被陌生人带走了。你阖上书,记起小学里的算数老师,平常爱说爱笑爱摸小朋友的头,有一天,被几个穿便服持手枪的陌生人追捕,从楼下追到楼上,到五年四班的教室——你的教室——就从窗子跳下去了。死了。你和其他小朋友兴奋地挤在窗口,探头探脑的,听见大人兴奋地说:“匪谍!是匪谍!”

你以为自己早已忘了的小事,竟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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