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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晚上,天空亮堂了一些。蓝色的云朵向东飘去。空气湿漉漉的。
米海尔和我约好在爱迪生电影院门口见面。谁来得早谁就买上嘉宝[11]主演的两张电影票。女主人公把身心献给一个猥琐鄙俗的男人之后,在单相思中死去。看电影的整个过程中,我一直控制着自己想发笑的强烈冲动。她的痛苦与他的鄙俗就像简单方程式中的两项,我从没有兴趣去求解。我感到无限的满足和充实。把头靠在米海尔肩上,斜视着银幕,直到图像转换成一串五颜六色的光点,在以浅灰为主体色调的黑白幕布上跳荡。
走出电影院时,米海尔说:
“一个人心满意足、无所事事的时候,感情就会像恶性肿瘤一样蔓延开来。”
我说:
“陈腐的论调。”
米海尔说:
“汉娜,你可记住了,我不是搞艺术的,我只是像人们所说的那种卑微的科学工作者。”
我没有就此罢休。
“这也叫陈腐。”
米海尔微笑着。
“嗯?”
只要他无言以对,他就微笑,就像一个看到成年人做了什么滑稽事的小孩,那是一种既尴尬又让人尴尬的微笑。
我们从以赛亚街逛到盖乌拉街。明亮的星星在耶路撒冷上空闪烁。英托管时期的许多路灯都已毁于“独立战争”的炮火之中。到了1950年,多数路灯已被损坏。街道另一端掩映在远山的阴影里。
“这不是一座城市,”我说,“只是一个幻影。四面八方都是山:卡斯塔尔山、斯克普斯山、奥古斯塔维多利亚山、奈比萨姆维尔山、密斯凯里山。整座城市突然间显得非常虚幻。”
米海尔说:
“雨后的耶路撒冷让人感到十分伤心。实际上,它没有不让人伤心的时候。然而在不同的时刻、不同的季节,伤心的程度又不尽相同。”
我感到米海尔的手臂勾住了我的肩膀。我把双手揣进温暖的灯芯绒裤兜。这当儿,我掏出一只手摸了一下他的下巴。今天,他的脸刮得很整齐,不像我们在塔拉桑塔第一次见面时那样。不用说,他刮脸是为了讨我喜欢。
米海尔很不好意思,谎称他今天买了一把新的剃须刀。我大笑起来,他迟疑片刻,也同我一起笑了起来。
盖乌拉大街上,我们看到一位头上包着一块白头巾的正统派犹太教妇女。她推开三楼的窗户,探出半个身子,看样子是想跳下来。但这女人只是把沉重的铁百叶窗关上。铰链呻吟着,似乎发出某种绝望之声。
经过撒拉·杰尔丁幼儿园的游乐场时,我告诉米海尔自己在那里工作。我是个严厉的教师吗?他猜是这样。他为什么要这样想?他不知道怎么回答。我说,他像个孩子,开始叙说一件事,却不知道如何结尾。发表某种见解,但不敢维护。一个孩子。
米海尔笑了。
在马拉哈伊街拐角,从一个院子里传出了猫叫。那是一声响亮而又歇斯底里的尖叫,接着又是两声几近窒息的哀号,最后是一声低沉的呜咽,微弱而又谦恭,仿佛没有感觉,没有希望。呜咽声消失了。
米海尔说:
“它们是在求偶。你知道吗,汉娜?猫发情是在冬季,在最寒冷的日子里。以后我结了婚要养只猫。我一直想有只猫,但我爸爸不让。我是个独子。猫在求偶时嗥叫,因为它们不受任何限制,不受任何习俗的约束。在我的想象中,发情期的猫就好像是被陌生人逮住、往死里挤压那样。这是一种肉体上的痛苦。烧灼,不,我在地质学中没学过。我这样说话恐怕你又要取笑我了吧。咱们走吧。”
我说:
“你在家里一定是个被惯坏了的孩子。”
“我曾经是家里的希望。”米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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