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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些小说,尽管有着圆满的结局,但其角色仍然在作者的梦境中继续着他们的游历。19世纪,有相当一部分作家喜欢把自己的这种梦境写成两三部续作。而另有一些,则走向相反的极端。他们不愿再沉浸在前一部小说的世界里,而是迫切渴望结束那些危险的后续历程,以至于就用草草的一句附言,将这些一笔带过。例如,他们仅会这样说,“很多年后,多萝西娅和她的两个女儿又回到了阿尔坎斯通,”又或是,“拉泽若乌最后终于将事情安排妥当,现在他有着丰厚的收入。”当然,也有一批作家再次回到上一部小说的世界中。但这不是为了给老主人公增添一些新的冒险,而仅仅是因为小说中的生活需要如此。回忆、曾错失的良机、读者以及好友的感知、反应,还有一些新的念头,都可能使小说形式在作者构思中发生改变。一部书的构思可能会与最初想法完全不同——这里指的不是已经在书店上架的作品。当这种情况发生时,作者总是想弄明白,这一陌生奇异的新生灵究竟来自何处。
《白色城堡》的创作灵感最初神光一现,是在我即将完成第一部小说《杰夫代特先生》之际,后者是有关20世纪上半叶一个家族的传奇史。在《白色城堡》中,一个占星师常被传召入宫,于午夜时分行走在忧郁冷清的街道。我的小说正是以那座宫殿命名。我的占星师,对科学很感兴趣。他发现,宫中人士对科学几乎毫无热情,于是将自己扮成占星师。这轻而易举地转换身份,要得益于他对天文学的浓厚兴趣。他的初衷,是为了战胜宫廷内其他术士,而并非科学事业。但尽管如此,预言为其带来的权力和影响,还是很快就改变了他的想法。他开始借此来满足其不可告人的目的。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。那时候,我已经开始慢慢回避历史题材了。人们问我为什么总写历史小说,对此我日益厌烦,现在,我对历史小说已没有兴趣了。
早些年,大约在我二十三岁的时候,我写过三篇历史短篇小说。甚至人们也将我的第一部作品称为历史小说。要理解我对历史的兴趣,就有必要审视一下我的文学品位,更要回顾回顾我的童年喜好。孩提时代,我八岁多的时候,曾经有一次从与父母同住的房间来到楼上,去向住在阴暗屋子里的祖母问安,那里的每件东西,甚至收音机的喋喋不休声,都和我们的房间一模一样。屋里有一堆褪色发黄的报纸和医学书籍,它们曾经属于伯伯。他去了美国,再也没有回来。我在里面翻寻,凑巧找到一册大部头的插图本瑞萨特·艾克瑞姆·科丘(Reşat Ekrem Koçu)的百科全书。接下来的很多天,我一直在读其中那则关于猴子的故事,那群可怜的猴子是人们从阿萨普卡皮的猴市上买来的,后来它们因为不堪入目的表演都被吊死在树上。在洗衣服的日子里,洗衣机轰轰哀鸣着,大人们烦躁地转来转去,忙着烧水,忙着加热液体肥皂。这时,我会爬到角落里,看那本黑白插图的《天使不愿踏足的街道》,里面的妓女们全都得了黑死病。在等待走廊里的大钟表敲响下一个整点钟声的当口,我读到了罪犯们会被折断手脚,塞进炮口里射向天空的故事,心里顿时充满了恐惧和不安。
写完第二本小说《寂静的房子》后,我发觉自己又陷入了对历史题材着迷的梦境中。我对自己说,既然头脑中已经有了清晰的故事雏形,那么,我何不在写长篇小说之余,写些短篇呢?因此,为了更好地描绘我的占星师,我也兴高采烈地沉浸在了科学和天文学书籍中。阿德南·阿迪瓦(Adnan Adıvar)饶有趣味、无可匹敌的《奥斯曼土耳其人的科学》(The Science of the Ottoman Turks)让我发现了渴望寻找的色彩。如同埃弗利亚·切莱比也曾经非常喜爱的怪动物神话书一样。从苏海勒·尤恩瓦尔教授(Süheyl Ünver)的《伊斯坦布尔天文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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