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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以自己的意志擦拭嘴角了。
我将“自由意志”这四个字眼输入脑海,用左手拇指和食指捏住耳朵。镜中的我也做同一动作,看来他也同样把“自由意志”一词输入脑海。
我无可奈何地从镜前离开,他也同样从镜前离开。
*
第十二天下了第三场雪。睁眼醒来,雪已经下了。一场静得出奇的雪,不硬,也没有黏糊糊的湿气。它慢慢从空中翩然降下,不等积存便化掉了,如合目一般无声无息。
我从储藏室抽出旧吉他,好容易调了弦,弹了支老曲子。边听本尼·古德曼的《特别航空信》边练习,不觉到了中午。我厚厚地切开自己烤的变硬了的面包,夹上火腿,喝着啤酒吃了。
大约练了三十分钟吉他,羊男来了。雪仍在静静地下。
“打扰的话就出去。”羊男开着房门道。
“哪里,进来嘛。正无聊着呢。”我把吉他放在地板上说。
和上次一样,羊男脱下鞋,在门外把鞋上的泥磕掉才进来。下雪天,那身厚厚的羊皮衣裳同他的身体正相吻合。他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,两手置于扶手,窸窸窣窣挪动几下身子。
“雪还剩不下?”我问。
“还剩不下。”羊男回答,“有剩得下的雪和剩不下的雪,这是剩不下的雪。”
“唔。”
“剩得下的雪要等到下星期。”
“不喝点啤酒什么的?”
“谢谢。可以的话,最好是白兰地。”
我去厨房为他准备白兰地,为自己准备啤酒,连同奶酪三明治拿进客厅。
“弹吉他了?”羊男钦佩地说,“音乐我也喜欢,乐器倒是一件也摆弄不来。”
“我也不会,快十年没弹了。”
“没关系,再弹一段可好?”
为了不损坏羊男的情绪,我大致弹了一遍《特别航空信》,随后随意地弹起一支合唱团曲子,但不久弄不清小节的数目,只好作罢。
“满好的嘛!”羊男认真地夸奖道,“会弹乐器很好玩吧?”
“如果弹得好的话。不过必须耳朵灵才弹得好。耳朵灵,就不至于对自己弹的声音沾沾自喜。”
“是那么回事吧。”羊男说。
羊男把白兰地倒进酒杯,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。我拉掉啤酒罐的易拉环,直接喝了起来。
“话没能捎到。”
我默然点头。
“就来告诉你这个的。”
我望着墙上的挂历。到带有红色标记的最后期限只有三天时间了。不过时至现在,已怎么都无所谓了。
“情况变了。”我说,“我非常生气,有生以来还从没这么生气过。”
羊男手拿白兰地酒杯默默不语。
我抄起吉他,将背板朝壁炉砖狠狠砸去,随着巨大的不协调音,背板四裂开来。羊男从沙发一跃而起,耳朵摇颤不止。
“我也有生气的权利!”我说——像是在对自己说,“我也有权利生气!”
“什么忙也帮不上,是很抱歉。但希望你能明白,我是喜欢你的。”
两人不声不响望了一会雪。雪很轻柔,宛如零零碎碎的云絮从天上飘落下来。
我去厨房取另一罐啤酒,经过楼梯口时看见镜子。另一个我同样正去取啤酒,我们面面相觑,喟然叹息。我们住在不同世界里想着相同的问题,一如《鸭肉汤》里边的格尔查·马科思和哈波·马科思。
镜子里还有我后面的——或者说他对面的——客厅。我后面的客厅同他对面的客厅是同一客厅,沙发地毯挂钟绘画书架等全都一模一样。客厅尽管不那么富有情调,感觉却并不坏,但有什么有所不同,或者说我觉得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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