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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花园并非真正的花园,只是踩踏出来的一小块矩形土地,像混凝土一样坚硬,那上面甚至连荆棘都无法生长。它始终遮蔽在混凝土墙壁的阴影下,像监狱的院子。墙外邻居伦伯格家花园里的一棵高高的柏树也把阴影投向了它。在一个角落,一棵低矮的胡椒树长着粗粗拉拉的小齿挣扎着生存下来。我喜欢用手指摩搓它的叶子,吸吮它那令人激动的气味。对面,靠近另一面墙,长着一棵石榴树,或者说只是一大丛灌木,当年凯里姆亚伯拉罕还是一片果园时那棵树就已经存在,而今它成了一个醒悟的幸存者,年复一年顽强地绽放花朵。我们这些孩子不会等到结果实,就残忍地切下尚未发育成熟的花瓶状花蕾,往里面插入手指般长短的小棍,使之像英国人抽烟用的烟斗,我们小区一些家道殷实的人喜欢模仿英国人,我们一年一度在院子的一角开一个烟斗商店。由于花蕾有颜色,所以有时每个烟斗的一头看上去都似乎闪烁着红光。
一些有农业头脑的拜访者,钱塞勒大街上的玛拉和斯塔施克·鲁德尼基有一次给我带来一份礼物:三个纸包里分别包着萝卜、西红柿和黄瓜的种子。于是父亲便建议种一小块菜地。“我们都将成为农夫,”他热切地说,“我们将在石榴树旁建立一个小基布兹,靠自己的努力从土地上生产面包!”
我们街上谁家也没有铁锹、铁叉或者锄头,这些东西属于被太阳晒得黝黑的新犹太人,他们住在山坡上,离我们非常遥远,在村庄,在基布兹,在加利利,在沙龙,在山谷。于是父亲和我开始几乎赤手空拳征服荒地,开出一片菜田。
星期六一大早,妈妈和邻居们仍在梦乡,我们二人便轻手轻脚溜了出去,身穿白背心和卡其布短裤,头戴帽子,瘦骨嶙峋,胸部狭窄,彻头彻尾的城里人模样,苍白得像两张纸,但我们都给对方肩膀涂了一层厚厚的护肤油,起到很好的保护作用。(这油名叫“维尔维塔”,适合抵御春日的暴晒。)
父亲走在前面,他穿着短靴,拿着锤子、螺丝刀、一把吃饭用的叉子、一个线团、一只空麻袋和写字台上的裁纸刀。我走在后面,情绪高涨,充满从事农业劳动的无限快感,手上拎着一瓶水、两只杯子和一只小盒子,盒子里装着橡皮膏、小瓶碘酒、上碘酒用的小棍、一块纱布、一条绷带,一旦发生什么不测,可以进行紧急救助。
先是父亲煞有介事地舞动着裁纸刀,弯腰在地上画了四条线。就这样他指定了我们菜地的永恒疆界。菜地大概两米见方,或者说比挂在我们两个房门间墙壁上的世界地图只大上一点点。接着他指导我跪在那里,双手紧握一根尖尖的棍子,他把这根棍子叫作桩子。他计划在菜地的四个角落都钉上桩子,而后在四周拉紧绳子,作为疆界。然而,脚下的土地像混凝土一样坚硬,抵制父亲用锤头钉桩。于是他放下锤子,像殉难者那样摘掉眼镜,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到厨房的窗台上,再次回到战场,付出双倍努力。他在奋战时大汗淋漓,不戴眼镜,有那么一两次险些打上我那为他扶桩的手指。与此同时,桩子给砸扁了。
我们凭借坚忍的努力,终于设法穿透了地表,浅浅地挖了一层。桩子入地约有半指的样子,固执地拒绝进一步下行。我们被迫用两三块大石头支撑每根桩,以求把线绳绷紧,因为每次我们绷紧线绳,桩子都威胁着要从土里出来。于是乎四条松松垮垮的线绳就把菜地圈起来了。尽管如此,我们毕竟白手起家创造了什么。从这里到这里是我们的地盘,实际上是我们的菜园,在此之外的一切均属外围,换句话说是另一个世界。
“行了,”父亲谦虚地说,频频点头,仿佛对自己表示赞同,并且确认自己的工作成效。
我跟他亦步亦趋,下意识地像他那样点点头:“行了。”
这是父亲宣布短暂休息一下的方式。他让我擦去汗水,喝点水,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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