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件竟然印的是托洛茨基,观光客可认不得。
一个扎马尾的女人塞给我一个小册,小册封面是毛泽东的剪影,德文写着“纪念毛泽东逝世四十周年,纪念文革五十周年”、“让我们团结在毛泽东的思想领导下”;打开来,两页满满的德文为文革辩护。原来我们到了毛派份子的摊位了,守摊位的人坐在书报摊后面。
奥地利人为文革辩护?纪念毛?
飞力普小声地说,“大概全欧洲的毛派都在这里了吧……”
原来这是奥地利共产党机关报《人民之声》主办的年度盛会,是一个左派嘉年华。
小孩儿嬉闹着熘滑梯;老头儿在长凳上打盹;女人围着古巴的摊位跳拉丁舞,抖动着身上一圈一圈的肉;大肚的男人在喝一杯一公升的冒泡泡啤酒。但是更多的人,躺在草地上闭眼晒太阳。
女歌手抱着吉他唱歌,歌声沙哑慵懒。一个披头散发、裤子破洞的中年嬉皮忘我地赤脚跳舞。秋色树叶金属鳞片似地在风中翻转。一只断了线的气球突然窜高飞起……
美君,你一辈子念念不忘美丽的新安江。我后来知道,真正让你念念不忘的,其实是自己失去了的青春情怀,青春情怀怎么可能说清楚呢?那就说一条江吧。
这些紧紧拥抱“左”的人们,不见得知道自己真正怀想的是什么。断了线的气球,不知飘向何方,只知道,它永远回不来了。
<blockquote>草地上</blockquote>
我们躺在草地上,看着白杨树梢的叶子翻飞。女歌手抱着吉他幽幽唱着。
“你喜欢她的歌吗?”
“还好。”
“还好是什么意思?”
飞力普想了想,说,“‘还好’的意思就是——甜甜的,不讨厌,但是,听过就忘记了,它不会进入你的心里。就像超市里卖的红酒,没有人会真的讨厌,也喝得下去,但只是还好而已。”
“那你认为好的音乐,必须怎样?”
“有点刺,有点怪,有点令你惊奇,可能令你不安,总而言之不是咖啡加糖滑下喉咙。”
“我知道你的意思,诗人波的莱尔Baudelaire的说法是,美,一定得有‘怪’的成分,不是作怪,而是创造一种不同寻常的陌生感。”
“妈,你听过涂鸦艺术家Banksy吗?”他问。
“听过。”
“我喜欢他的风格。他是这么说的:Art should comfort the disturbed and disturb the comfortable.”
“嗯,精彩——艺术必须给不安的人带来安适,给安适的人带来不安……”
台上的乐团结束了,下一个乐团准备上场,跳舞的嬉皮躺在草地上睡着了。我问飞:“你会想做艺术家吗?”
他摇头,“一点也不想。”
“为何?”
“创作者会创作,都是因为心灵深处有一种黑暗,不平衡,痛苦,不能不吐出来,吐出来就是作品。没有痛苦就没有创作。我干嘛要做艺术家?我宁可我的人生平衡、快乐。”
<blockquote>不要给</blockquote>
“不要,”飞说,“真的不要。”
我的手就停顿在口袋里,拿着一张钞票的手。
那个小男孩大概十岁大,站立在距离我们的露天餐桌五米之处。
欧洲的夏天,根本就是一场极尽挥霍的部落庆典,为了狂欢,火炬不灭。天蓝得没个尽头,太阳就像张灯结彩,拒不收摊,亮到晚上十点;当每个人的皮肤都吸饱了幸福能量,暮色,才一层一层薄纱似地逐渐收拢。
就是在这暮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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